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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评点本】020十章 交锋

大剑 九指书魔 6270 2021-08-02 20:47

  

  那玫瑰图案上酒气蒸腾。微香四散。

  龟奴们趁热上台揭画。截断了视线。众人这才回过神儿來。恍惚惚直如做了场春秋大梦。各自唏嘘不已。邵方咂着嘴喃喃道:“我原以为瞧见这四胞姐妹。便是见到了人间仙子。沒想到跟水姑娘一比。她们就像是刚留头的尼姑。再显不出半点女人味儿來【娴墨:尼姑留头也是女人。为何在男人眼中不一样。是长年生活习惯。造成气质不同故。冷如馨律辈。即便留头也不会有太大变化。绝响喜欢。不是看外表。也不是看气质。是能对上心里那份情结。所以女人有沒有女人味。其实不重要。重要的还是男人能不能和你对上眼。漂亮的人人喜欢。有气质的可能多些尊重。但感觉不对。就怎么爱不到一块儿。所以说化妆和诗书陶养性情都是假的。重要的是能做自己。能把真正的自己展示出來。这样看不上你的。主动退散。看得上你的。打都打不走。将來婚姻才能瓷实】。”

  查鸡架眯眼笑道:“那是自然。人长得漂亮的有的是。可是要有味道。就难了。水姑娘长得脱俗自不必说。但身上这‘份儿’那是真山真水。可谓是天上难找。地下难寻哪。”

  高扬一声儿也不言语。心知在舞蹈同时作画不过是愉人眼目的小技。相反的。这画纸轻薄难经皴抹。只怕笔头劲些都要洇破。如今在她脚下如此作践却丝毫无伤。显然不在于纸。而在于人。侧头瞧见常思豪也还在发愣。便捅了捅他:“嘿。还瞧呢。人都进去啦。”

  “哦。是。是。”常思豪收整思绪点点头。高扬拍着他肩膀笑道:“得。今儿也别吃河鱼了。查馆主。。”

  “有。小的在呢。您可别叫馆主。我哪担得起呀。剑客爷。您吩咐着。”查鸡架微笑躬身。

  高扬道:“咱们爷仨儿想给三公子捧捧场。不知查馆主是否欢迎啊。”

  “哎哟。瞧您说的。您是什么身份。我们平日里想请也请不來呀。得了您哪。啥也别说了。爷儿几个赶紧到屋里暖和着。嘿嘿。嘿嘿。”查鸡架说着话亲自头前引路。高扬吩咐手下武士先到倚书楼听命。自引着常思豪和邵方跟随其后。在一片抢“水姑娘洗脚酒”喝的吵嚷声中。大大咧咧走进了颜香馆【娴墨:洗脚酒也抢着喝。让人哭笑不得。丢人的又不止他们。沈初喃等不也是宁可丢脸也要去口福居去喝。思小喃何其冷艳庄重。雪冰何等雅静。和水颜香一比。竟成喝洗脚水的了。此处虽系作者冷嘲暗骂。然现实中富贵限人。多有是事。真不能多想。一想得多。泪水就多。淘宝给孩子邮套韩版麦迪熊觉得不错了。套上乐滋滋出门。小区里撞上一对双傍。每人一身小清新。版形看着简净怎么那么舒服。回头再看自己孩子就跟牵条套了袄的土狗似的。一问说是什么假卡迪。哎。假货的做工也不错嘛。多少钱。一套六百。开玩笑。什么高仿这么值钱。回來搜半天搞明白原來是jacadi。那应该念rakadi好吗大娘。世事如此。真真沒处说理去。】。

  这颜香馆主楼的前身原叫玉竹茶轩。未被徐三公子买下之前。高邵二人也都來过。两人边走边四下扫望。只见楼内彩绘一新。山水巍峨。人物娴静。各具其妙。画间白壁以红色绳结挂饰点缀。样式古简。匠心花巧。与彩绘配衬得体。相得益彰。主楼整体格局变化不大。依稀可见原來的影子。待到上得二楼。眼前豁然开朗。原來墙体已全部漆成水韵蓝调。色泽明快清新。众多黄杨木散台圆桌呈放射状铺开。围绕着靠北面一个由白色长条甬道连通的椭圆形精致舞台而设。十几个鸭形薰炉错落其间。皆为宋时形制。雕工精美。散暖弥香。楼顶正中天花板已然部分打掉。东西南三面各留下月牙形的一块悬空。改装成五大八小十三个包厢。加了立柱支撑。侧面有暗梯可上。

  高扬扬脸瞧着。边走边问:“这是谁出的主意。打掉楼板。豁亮了不少啊。”查鸡架笑道:“回剑客爷。除了我家公子。还能有谁作得了这个主。”邵方道:“这三楼一改包厢。客容便减少了三分之一。豁亮是豁亮了些。对于生意可大大不利了。”高扬笑道:“老邵。怪不得倚书楼被你经营得阴死阳活。你好歹也是个丹阳大侠。浑名叫做‘翻掌震苏南’。怎不翻掌拍拍自己的脑袋。京城是什么地方。糟钱烧腚沒处花的人还少了。这包厢是身份的象征。只怕一间的价钱就顶底下三四个散台。要在娘们儿面前显阔。嫖客之中争风。手里的钱也得有地方砸呀。”

  邵方不信:“三四个散台的价钱。只怕太高了罢。”高扬指道:“查管事在这呢。你不妨问问他。”查鸡架笑道:“烈公今次却料错了。我们馆里的包厢。不定价。”邵方甚奇:“不定价。怎么卖。”查鸡架笑道:“这是我们三公子的主意。主楼只接待有身份的贵宾。一楼散台一百两一位。二楼散台二百两一位。每桌限座。包厢无实价。八个小包基价每个八百两。座位按人头另计。五大包厢中两侧四个各为两千两。正中央的大包基价五千。皆由客人相竞。价高者得。竞中最大的‘虹吟’包厢者更可获与水姑娘同室共处。近观歌舞一次的机会。”

  “哈哈哈哈。”高扬大笑。“这算盘打得好啊。我以为包厢定三四倍价钱就不少了。沒想到你们三爷比我还黑。”

  查鸡架道:“黑不黑可也不必说了。这世上有愿打的。也便有愿挨的。贵贱与否。只看客人觉得值不值【娴墨:懂生意】。咱们这几个包厢。那可精致极了。您瞅。从那边暗梯上去。有一条可容四人并肩而过的甬道。那甬道南接外廊。北对包厢。不说别的。光那一路地面铺的就都是红夷地毯。这东西产自极西方的风车国【娴墨:荷兰。明朝倒是有葡萄牙來访。荷兰待查。小常守城时是嘉靖四十五年。当今时间为隆庆元年(1567年)。三十三年后。荷兰东印度公司成立。但在一五六零年时。荷兰已经和葡萄牙人一样。也四处派船搞交易了。当时明朝封海分不清外国人。统称之为红夷。用红字。也许因对方胡须头发皆红故。那又好像是西班牙人。】。莫说是民间。就连皇宫大内也是难得一见哪。至于包厢里面的陈设就更甭提了。”

  高扬抬头瞧去。楼上每个包厢上额都挂有铭牌。正中央最大的这个。挂的是“虹吟”。靠着它左边的是“雾语”。右面是“鸥哝”。最靠两边的是“云歌”和“海笑”。其余的小包厢两侧排开。外表装饰极尽华美。确实赏心悦目。因问道:“这些包厢名字。又是雾又是海的。怎么哪也不挨哪啊。谁给起的。”

  查鸡架陪笑道:“剑客爷有所不知。这五大包厢各自的名头自有风雅來处。源出于我家三公子的一首诗。诗名‘水颜香颂’。写的是:万里云歌畅海笑。千帆语雾对鸥哝。虹振七弦吟造化。无际东流水颜香。这诗写就之后。我家公子甚是喜爱。时时唱诵。后來包厢建成。就是取云歌、海笑、雾语、鸥哝和虹吟这几个词做了名字。连牌上文字。也是公子亲书。”

  常思豪虽然不懂诗文。但也隐约觉得这诗似只为讨好水颜香而作。九不搭八。拼凑之意明显【娴墨:连不大认字的都知道是烂诗。足见烂到什么程度】。由查鸡架这么摇头晃脑地吟來。更显滑稽。只是牌上那些字写得极是挺拔卓俊。听说是那胖胖的徐三公子亲书。倒有点意外。

  高扬瞧瞧邵方。又瞧瞧查鸡架。终忍不住。扑地一声笑出來。赞道:“好。好。你们公子不愧是徐阁老亲自督导出來的。果然学养深厚。”

  “哎哟。烈公。怎么。又在取笑小可么。”徐三公子带领一班随从。挺着肚子走了过來。

  高扬侧目一笑:“岂敢。岂敢。我这是琢磨琢磨公子的生意经。也好跟着学学发财的门道呀。”徐三公子哈哈大笑:“烈公玩笑了。阁下位居贵盟玄部十剑客之列。主管财权。论经济头脑。谁又能比得过你呢。”

  二人渐近、各自止步。相视而笑。眼神中却都含了些交锋的意味。

  常思豪对这徐三公子殊无好感。侧目之际。却在他身后扫见二人。一个身穿画袍。眉角巍峨;一着盘符青衫。目朗神清。正是昨日在口福居上遇到的江、朱二文士。

  那两个文士也瞧见了常思豪。眼神中略带些笑意。微微点头算是招呼。

  常思豪依样回应。心想:“他俩在酒桌上故意逗引我的话头。说得云山雾障。甚至对徐阁老也大加批驳。沒想到他们自己原來竟就是徐家的人。看样子还是这徐三公子的谋士、智囊一类。那么。对我说的那一番话。又究竟用意何在呢。”向他二人身后看时。又有一人。三十出头年纪。长方脸上眉飞须淡。眼神中蕴着一种含蓄的笑意。头戴四方平定巾。身穿淡紫衣【娴墨:恶紫夺朱。暗藏深意。偏偏用淡字淡之】。腰横枣色古木连锁带。斜挂水绿色玉石貔貅一对。大袖如囊。上织云花朵朵。气质与众不同。身份似乎也和江、朱两位先生差不多。又想:“据说有身份的人家都要‘养士’、‘养客’。他们可能都是这类人了。”

  徐三公子在高扬魁梧的身材面前。感觉到了一点压力。他眯眼笑了一笑。率先开口问道:“我听说贵盟公务甚多。军政农商。面面俱到。不亚天子治国之繁。怎地烈公今日如此得闲呐。”

  他说的虽轻描淡写。但内中却蕴着犯忌的东西。较起真來都是麻烦。常思豪心中暗奇。沒想到这个官儿少爷看似草包。肚子里歪转轴还不少。高扬大笑:“公子差矣。我盟充其量不过是个研究剑技的学社。手底下管着几家买卖。赚些蝇头薄利。图个以商养道、以商养学。勉强维持罢了。令尊位居首辅之职。乃是内阁重臣。当朝宰相。贤名广播。恩泽遍洒。人皆以当世伊尹谓之。大小国事。无论巨细。皆经其手办。那真是一人之下。万人之上。要说公务繁忙。只怕谁也忙不过他老人家吧。啊。哈哈哈哈。”

  大明由于胡惟庸谋逆一案。撤掉了丞相这个官位。自此后虽然民间仍沿有习惯说法。但官方再无“丞相”、“宰相”一说。伊尹虽是古时大贤。却助商汤反夏。实为篡逆。这些话看似夸奖恭维。内中却句句都暗含影射【娴墨:胡惟庸可能稍冷。但伊尹之事。中国人都知道。“有伊尹之志则可。无伊尹之志则篡”嘛。有后者。就能推出前者事件也是类似的。故此处解释多余。可删】。听得徐三公子额角渗汗。但由于是自己先开的这个口。对方的话又都是藏锋不露、沒有过激的地方。如果出言驳斥反倒现了形迹。他一时又找不出话來反击。登时憋在那里尴尬异常。

  常思豪眼睛扫着徐三公子身后穿紫衣者和江、朱那两位文士。料他们必会开口为主人抢白。岂料这三个“谋士”悠然而立。一副毫沒所谓的样子。仿佛话中那些暗指。他们全都听不明白。

  高扬占得上峰甚是痛快。却见好就收。续道:“哈哈哈。对面的倚书楼就在高某的制下。这公子爷是知道的。咱们作了邻居。开张不过來道声喜。总说不过去罢。买卖嘛。甭管干什么。靠的还不都是个人缘儿。你不捧人家的场。人家又怎会给你面子。”

  这话中之意徐三公子自是听得明白。他忙不迭地一笑:“呵呵。公烈兄放心。这馆子要是乌七八糟。我就不能开。也不敢开。甭说别的。打我爹爹那儿就交待不下去。这一点绝沒含糊。前日在邵大侠处有失礼数。也伤了公烈兄的面子。是小可的不是。嘿。不怕烈公笑话。为了这水姑娘。我可是什么都豁出去了。得。今日闲言不叙。既然您能赏光过來。就是给了在下一个陪罪的机会。查管事。。”

  “在。”

  “请烈公到三楼一号云歌包厢。酒水宴席歌女一切随听任点。费用全免。我请了。”

  “是。”查鸡架满面笑容地相应。

  高扬佯笑道:“哎呀。头一天开张上门儿。就要公子爷破费。教高某怎好意思。我看那包厢挺闷的。小常啊。老邵。咱们就在这散台坐了吧【娴墨:阔人必有阔气。不看使钱爽不爽快。全看做事爽不爽利。包厢再好。图的若是坐个敞亮舒服。那就宁可不坐。可笑今人坐飞机要头等舱。吃饭要金丝宴。种种讲究。又讲究不出个什么來。终究只落个花冤钱。就像“假卡迪”一样。空摆谱而已】。也给三公子省点儿银子。”

  徐三公子陪笑:“烈公客气。改日小可有闲。到倚书楼赖几杯茶喝。不就都回來了吗。哈哈哈。得。您是敞亮人。自然要坐敞亮地方。您觉着哪儿好。随便儿挑。查管事。好好伺候。烈公。开张事多。贵客不少。我得去接待一二。失陪。恕罪啊。”

  双方拱手暂别。徐三公子率众前行。错肩而过时。常思豪和那江、朱二文士互瞄了一眼。谁也沒有说话。

  查鸡架走在前面辅引三人。高扬迳自向西。寻得斜对正中央圆台的一桌坐了。

  常思豪也随邵方一起落座。环视之下觉得此处稍偏。却可纵观全场。比较舒适得看。又不张扬乍眼。侍女过來献茶。查鸡架亲自伺候着又选了几个姿色上佳的姑娘过來相陪。见二楼间來客渐多。告个罪去忙了。三人喝着茶四下瞧着。上來的客人无不穿绸裹缎。佩玉悬珠。显然都是些豪商大贾、官绅阔少。他们多是结伴而來。彼此间又多有相识。三三两两地聚谈打着招呼。过不多时。客容渐满。待查鸡架站在舞台上当众宣讲包厢名称和竞价规则之后。四下顿时热络起來。人人起了争胜之心。吵着赶快开始。却有一人大声道:“既然是公平竞价。正中央的大包厢也该拿出來。徐三公子凭主人身份强自留下。只怕不大合适罢。”

  这声音听來甚是耳熟。常思豪循声瞧去。心道:“原來他们也來了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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